沉思了许久后抓起狼毫,在砚台里重重一蘸,墨汁溅在袖口也浑然不觉:
&34;张大人鉴:今黄州七县饥民逾万,日殁者数十计,如若再无赈济粮食抵达,恐怕黄州不保&34;
写完之后交由译夫快马加鞭送往武昌府。
张朝珍捏着第二封急报的手指微微发白,信纸上的&34;易子而食&34;四字刺得他眼眶生疼。
窗外飘来米行的叫卖声:&34;新米到埠,每石三钱!&34;他猛地推开雕花木窗,冷笑:&34;奸商屯粮,竟比本抚的官船还快。&34;
&34;老爷,二千石粮食已经装好了。&34;管家捧着水运簿册小心翼翼道:&34;只是仓大使说&34;
&34;说什么?&34;
&34;说再调粮,汛兵的口粮怕都保不住。&34;
张朝珍抓起案上惊堂木又轻轻放下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沉声道:&34;让咸宁、崇阳、通城三县开义仓。告诉于文宏——&34;他咬破指尖在信尾按了个血印,&34;本抚与黄州共存亡。&34;
“嗻,小的这就去办。”
于文宏依靠着自己的名望和誓死同百姓共生存的决心,抵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断粮。
第九日的晨光刺破云层时,于文宏正扶着城墙数粮袋。褡裢里的粗糠饼硌着肋骨,他却觉不出疼——整条右臂早已麻木如枯木。城楼下飘来野菜汤的涩味,混着垂死者的呻吟,在灼热的空气里凝成铁锈般的腥甜。
&34;大人!您看前面!&34;冯二突然嘶声大喊。
于文宏眯起昏花的眼。
只见前方层层尘土滚滚而来,杏黄官旗在桅杆顶端烈烈翻卷。他下意识去抓城墙砖,却摸到满手湿滑青苔。这才惊觉,不知何时起,铅灰色的云团已压到城楼飞檐。
第一滴雨砸在额间时,他恍惚听见十年前进士及第的琼林宴上,琉璃盏相碰的脆响。
紧接着,万千雨箭呼啸着射穿龟裂的土地,饥民们皴裂的嘴唇张成无数口枯井,接着天降的甘霖。
&34;苍天有眼啊!&34;白发老农跪在泥泞中,捧起混着泥沙的雨水往嘴里送。孩童们扯开裹身的破麻布,在雨幕里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