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北元狼骑腰间的骨笛声。
寅时的露水还凝在琉璃瓦上,工部库房的玄铁重门洞开着,门内十二道机关水钟仍在忠实地旋转。第三根铜制钟摆上残留着半截丝线,那是被磷火烧融的南海冰蚕丝——原本该在丑时三刻自动缠紧门闩的保险装置。墙壁暗格里渗出焦黑黏液,那是暹罗进贡的树脂胶,遇高热便会溶解成致命毒烟,此刻却在地面凝成诡异的莲花纹。
沈穗的绣鞋碾过满地狼藉,忽在窗棂边凝住。三日前的情景蓦然浮现:高丽织女金顺姬捧着流光锦样本,银针在琉璃丝间穿梭如蝶。\"您看,若将琉球海贝粉掺入纬线……\"那女子眼尾的黛青妆晕染开来,像雨云漫过初春山峦。此刻她赠的香囊还系在沈穗腰间,此刻窗边血脚印的纹路正与金顺姬的绣鞋严丝合扣。
地牢的火把在徐妙锦脸上投下摇曳的影。被铁链吊起的虎贲卫小卒嘶声道:\"子时换岗前,闻见茉莉香……\"话音未落突然抽搐,耳孔爬出半截蜈蚣——正是南洋蛊虫\"牵机引\"。阿里用银筷夹起毒虫冷笑:\"北元人偷师暹罗降头术,倒学了个四不像。\"突然牢外传来骚动,当值守卫的尸首被发现在茅厕,天灵盖嵌着高丽特有的三棱镖。
黄珀举着龟甲灯俯身细察,突然僵住。血迹蜿蜒至排水渠处赫然中断,青砖缝隙里卡着片银鳞——那是御花园锦鲤的鳞片。众人追至太液池畔,只见水面漂着件浸透的高丽短衫,衣襟处用靛青绣着句汉诗:\"借问梅花何处落,风吹一夜满关山。\"沈穗瞳孔骤缩,这是三日前她教金顺姬念的《塞上听吹笛》。
长崎港的梅雨浸透了朱允熥的蟒纹披风,檐角惊鹿器在风中轻叩,声若古刹檐铃。他指尖的白子悬在棋盘之上,对面枯瘦的老僧将念珠捏得咔咔作响,檀香混着海腥味在斗室氤氲。
\"殿下强推汉字简化,是要掘了和歌的根!\"老僧的嗓音像钝刀刮过竹简,\""忧"字减作"忧",斩了愁心三缕;"恋"字削成"恋",折了相思半幅!\"
朱允熥的棋子落枰如剑,惊起案头香灰。\"大师且看这狂草——\"他展开张旭的《肚痛帖》,\"减笔未必失魂。\"棋子叩击处,原本死寂的黑子竟因一记\"无理手\"豁然贯通,恰似草书飞白破开暮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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