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在道的身体,果真那里,和他所说一致。
更可怕,是这具身体里里外外,伤口触目惊心。魔族肉身强悍,这些伤口很快就会修复。
修复不了的,是入魔前生而为人的伤口。
很多年,他将所有情绪封闭,拒人千里之外,不让自己再信任一个人,所以也不再会心痛。
坚如磐石的堤坝,让七情不再上脸,可此刻,却有故人割开了一道蚁穴,一瞬之间,溃之千里。
他心如刀割,痛而不能以哭泣,悲而无以表达。
他想要转头看看阿道,却听气若游丝:“云君,不要看。既不入魔,那便修道,只是……不要飞升。”
“恩怨已了,不必回头,前路未尽,不可执念。”
“就当,我最后一次求你。”
纪云君紧紧抱着他,感受到他身体飞速的冰冷,从他体内灼烧出火焰,灰飞烟灭。
时间犹如流沙大河,每个人都不过一粒砂砾,被大潮裹挟奔流,或奔向不知名远方,或沉泥河底止步不前,抑或撞击岩石飞溅成土,聚拢成丘。
在某一片流沙中,有两粒微小砂砾相聚撞击,停在某段时光。
晴空万里,春阳映照江河波光粼粼,杨柳依依,野鸭结伴浮游。
船头立着小小少年,手指远方,稚嫩声音豪气万丈。
“阿道,等我长大,自当御剑飞行,斩尽天下妖魔,创下不世宗门,享万年香火,人人称颂。”
“到时,你便是宗门大长老,我们一同,开创修仙界一段传奇!”
“你说可好?喂,阿道!”
幼小的陶在道呆呆地坐在船坞上,双脚悬空摇晃,直到被不满的纪云君加重语气,才猛然回过神来。
“好啊。”
他咧嘴露出大大笑脸,眼眉弯成月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