姨夫牛老根是个老实庄稼汉,守着三亩薄田,去年表妹小红突然辍学,母亲写信问过,只说“家里缺帮手”。
一个小时后,牛首村的土坯房在雾霭中浮现。
李梅突然直起身子:“右边第三棵老槐树,就是兰子家!”
汽车刚停稳,她就踩着结霜的台阶去敲门,铜门环撞击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。
门“吱呀”推开,李兰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,看见姐姐的瞬间,眼眶突然发红:“姐!”
两姐妹紧紧拥抱,李梅这才发现妹妹的棉袄补丁摞补丁,袖口磨得发亮。
李兰很快抹了把脸,挤出笑容:“快进屋,老根去集上称盐了。”
周桥跟着进门,堂屋中央摆着三条腿的木桌,墙上糊着泛黄的报纸,唯一的亮色是灶台上的搪瓷茶壶,印着“抓革命促生产”的红字。
里屋传来窸窣声,一个扎着粗辫子的女孩探出头,看见生人又赶紧缩回去,那是表妹牛小红,比照片上瘦很多,裤脚沾着泥点。
“这是桥子吧?”
李兰搓着手,笑着问道。
周桥忽然注意到周桥身后的胖女人,嘴角黑痣在煤油灯下格外显眼。
李兰苦笑道:“这是王媒婆,来给小红说亲事的。”
王媒婆坐在炕沿上,手里的红绸帕子拍得啪啪响:“李家妹子,咱可说好了,男方是公社粮站的会计,比小红大八岁,彩礼给二十块,还有三身的确良……”
“啪!”周桥的拳头砸在木桌上,震得茶壶里的水溅出来。
李梅吓了一跳,这才注意到妹妹眼里的泪光。
牛老根蹲在灶台边,吧嗒着旱烟不说话,烟灰簌簌落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。
“十四岁就说亲?”
周桥盯着王媒婆的黑痣,“新婚姻法规定女的满二十才能结婚,你这是犯法!”
王媒婆翻了个白眼:“小伙子懂个啥?农村闺女早当家,小红在家能挣工分,嫁过去吃香喝辣……”
“我不要!”里屋突然传来哭声,牛小红抱着磨破的课本冲出来,辫梢还挂着麦秸。
周桥这才看清她手里的《初中语文》,书页边缘卷得发毛。
李兰想去拉女儿,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