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们内心总有一种不落实地的漂浮惶惶感。
刘泓时时觉得,他能在如此异国安身立命,又位高权贵,应当好生报效国主。
赵国主元真是一位颇具雄心伟力的明主,或许用不了多少年,他就能帮着他将国家提升到一种新高度,届时,刘泓也能跟随留名。
然而,让他万万预料不到的是,赵国主元真,居然死了!
刘泓坐在书房里,窗外的风吹得无声。
案上的公文堆积如山,墨迹未干的奏表还摊开着,上面是他刚写一半的谏言。
新国主不会听他的,他已经有所预感。
他盯着那几行字,忽然觉得可笑。
赵国主死了。
那个曾许诺带他们重回中原的男人,那个在羯族贵族环伺下仍敢重用陈裔的枭雄,就这么折在了西域的沙海里,消息是几天前传来的,赵国的王子们瞒着他们,很快决定了王位归属与权力划分。
刘泓慢慢折起奏表,扔进了炭盆,火舌卷上来,吞没了那些精心斟酌的词句。
门外有窃窃私语声,是门下省的几位同僚,他们站在廊下低声交谈,声音压得极低,刘泓依然能够猜到他们忧心忡忡的谈论,自己族群未来叵测的命运。
刘泓知道,赵国要乱了,彪悍且心中无束的各羯族部落,不会服从一个没有强势君主的朝廷,登基的三王子几乎是靠着先知晓消息,侥幸占领王位,连赵国王祖的支持都没有,只有一个沉默的国师。
本来强大的国师,在这场战争中好像处处失算,自从他败给那位北境世子以后。
似乎也印证了那句话,个人之力无法扭转本来必败的浪潮,只能加速,或者拖延。
或许不久之后,陈裔会沦落为先失势的一批,汹涌的羯族人只会乱争斗,不会容忍他们这些外族官员继续骑在他们脖子上,这不让他们干,那不让他们干。
刘泓想,还不如,让他来加速这座国家的灭亡,少死一些人,也算报答元真国主了。
刘泓转身从暗格里取出一册簿子,上面记满了王城各家的底细——哪家女儿貌美,哪家库房充盈,哪家与哪家的联姻关系。
这些,原本是他前些年特意搜集,以供元真国主制衡朝廷,现在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