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的青溪县街头,寒风卷着细碎的尘土打旋。
方腊裹紧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,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。
街边摊位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撞进他的耳朵。
“来,看一看瞧一瞧啊!”卖糖的老汉举着插满麦芽饴糖的草靶,糖丝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,“新出炉的麦芽饴糖!”
“来来,听大师讲经说法啦!”转角处临时搭建的木棚下,几个身着白袍的人敲着铜钹,猩红的“摩尼教”旗幡被风掀起,“新来的摩尼教大师,当场让你开悟!”
这些热闹景象在方腊眼中都只是让他更加烦躁。
他盯着青石板路上交错的脚印,方有常昨日说的话,像一根烧红的铁签反复搅动他的心,工钱要减,漆园难撑。
方腊想着家里的艰难,三个娃还在长身体,想着墙角那缸腌菜,能不能怕是撑不到开春。
“方腊兄弟!”一声呼喊打断思绪。
肉铺老板王屠户从油腻腻的案板后探出身,肥厚的手掌在围裙上蹭了蹭,“赊两斤肉过年?还是老规矩,元宵后结账。”
方腊喉结动了动,木然摇头。
余光瞥见王屠户身后挂着的猪头,突然想起自家灶台上只剩半把糙米。
正转身要走,木棚那边传来一声高喊:“世人皆苦,唯有明尊能渡!入我明教,灾厄不侵!”
几个蓬头垢面的流民踉跄着扑向木棚,方腊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。
只见棚内走出个瘦高的灰袍僧人,手中托着铜盘,盘里大米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。
“信我教者,共享圣粮。”僧人口中念念有词,将米粒分给众人,只是不管怎么分,盘子里的米好像都分不完一般!
“那米粒……哪来的?”方腊不知何时已挤到前排。
僧人抬头,浑浊的眼珠转了转:“施主,可知‘是法平等,无有高下’?这米,自万千教众心愿中来。”
方腊攥着腰间磨得发亮的采漆刀,突然觉得掌心发烫。
方腊只觉的昨夜方有常弓着背说“税赋太重”的模样,与眼前僧人手中的米粒在脑海中重叠。
街边麦芽饴糖的甜香、摩尼教铜钹的声响,搅得方腊心烦意乱,只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