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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里外的松油灯将邻村村长的影子投在土墙上,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山魈。
他攥着半截民国地契,烟袋锅重重磕在《山林田契录》的\"雷公涧\"三字上,火星子溅到泛黄的纸页,烧出个焦黑的豁口。\"当年吴瘸子输给我爹三坛烧刀子,这地界就该姓赵!\"羊皮袄袖口突然崩开线,狼毫混着陈年棉絮簌簌飘落。
破晓时分,骆志松踩着冰碴子巡山。
猎刀尖挑开雷公涧东侧的刺藤,露出块青苔斑驳的界碑。
他蹲下身摩挲碑面\"吴\"字残痕,忽然瞥见岩缝里塞着半截红绸——正是昨日批文上盖印用的朱砂染的。
阿黑对着崖顶狂吠,积雪簌簌落下,掩住了几行新鲜的鹿皮靴印。
\"松哥!\"韩小凤的呼唤裹着晨雾飘来。
少女挎着竹篮立在老松树下,新纳的千层底在雪地印出并蒂莲纹。
她踮脚往他嘴里塞了颗酒酿圆子,桂花蜜顺着指缝滴在界碑上,竟与那个焦黑的豁口严丝合缝。\"娘说让你晌午来家喝参鸡汤。\"她说话时呵出的白气凝在睫毛,结成了细碎的冰晶。
骆志松咽下甜糯的圆子,喉结滚动时蹭过她尚未收回的指尖。
少女突然触电般缩手,绢帕里裹着的栀子花落进他衣领,凉得他后颈起了一片粟粒。
阿黑突然蹿上歪脖子松,铜铃震得冰棱纷纷坠落,在界碑前摔成闪着冷光的星子。
二十里外的晒谷场,赵村长正用烟袋锅戳着公社墙上的《山林分布图》。
\"五三年雪崩埋了吴家猎队,那是山神爷收人!\"他浑浊的眼球突然暴突,烟灰抖落在\"雷公涧\"的红圈上,\"骆家小子敢动祖坟风水,迟早要遭报应!\"
身后两个壮汉对视一眼,袖口寒光闪过,半截生锈的捕兽夹当啷落地。
日头西斜时,骆志松在雷公涧架起新的捕兽夹。
生铁在雪地里泛着冷光,倒像是冻僵的兽牙。
他忽觉颈间微痒,伸手摸出那朵冻硬的栀子花——不知何时竟嵌了粒朱砂,艳得像凝固的血珠。
阿黑突然冲着涧底狂吠,他眯眼望去,只见冰层下隐约漂着半幅残破的狼皮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