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,关中平原的沙盘在他眼中映出寒光:“那地方驻军十五万,粮仓存着三年军需。赵政给我个空头爵位,却把兵符交给蒙恬,这和流放有什么区别?”
青铜酒樽在他掌心捏出凹痕。
“你该不会想……”芈氏话音未落便噤了声,她看见儿子将半块虎符缓缓推过案几。
那是去年秋猎时,荒王嬴驷亲手赐予赢荡的。
九月中旬的骊山祭坛,玄色冕服上的十二章纹在阳光下流转。
赵政拾级而上时,甘龙注意到新君特意将佩剑换成了当年昭襄王用过的太阿剑。
山风掠过六丈高的玄纁旗,将“秦”字大纛吹得猎猎作响。
观礼席间,公子异人低头摩挲着玉珏若有所思,而赢驷的目光始终没离开祭坛两侧新换的羽林卫,那些都是蒙家军的精锐。
“拿下!”赵政突然转身剑指观礼台。
铁甲碰撞声乍起,内史胜带着十二名持戟卫士将杜挚团团围住。
这个曾为赢稷奔走游说的太仆令,此刻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。
“先王伐苍狼时,是谁泄露了河西布防图?”赵政的声音像淬火的青铜。
百官队列中,几个与杜挚交好的官员悄悄后退半步,他们的绶带玉佩却出卖了颤抖的手。
当染血的剑锋掠过杜挚脖颈时,赵政的目光扫过面色惨白的赢驷。
新君知道,此刻咸阳城外的驰道上,赢稷的车驾应该刚过灞桥,那位兄长“自请”戍边的队伍里,藏着三位乔装的苍狼国使臣。
“张仪出列!”赵政突然提高声量,看着那个从东凌地快马赶回的策士:“着你持节巡察河西,遇不臣者可先斩后奏。”
这话既是对功臣的封赏,更是对宗室最后的警告。
山巅的云层裂开缝隙,初登大位的荒王背光而立,冕旒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锋芒。
张仪躬身出列,袍袖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:“臣拜谢君恩。”低垂的眼帘掩住劫后余生的心悸,杜挚溅血的画面仍在梁柱间萦绕。
骤起的狂风卷起玄色冕旒,赵政按剑而立,目光如炬刺破漫天黄沙。百官瑟缩间,少年君王声震宫阙:“孤承天命执掌山河,魑魅魍魉安敢作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