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,一滴一滴地,落在地上,温热的,腥甜的。

    日头渐渐西斜,刑场上的哭嚎声,终于归于沉寂。渭水河畔,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血色和冲天的腥气。

    扶苏缓缓站起身,他看了一眼台下那些惊魂未定的六国旧贵,他们的脸上,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怨望与不平,只剩下动物般的、最原始的恐惧。

    他转过身,对赢一说出了今日的第一句话,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
    “收敛骸骨,莫要……惊扰了河神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一步一步,走下监斩台。他的背影,依旧挺拔,只是在夕阳的余晖中,被拉出了一道长长的、孤独的影子。

    有些东西,正在这片废墟之上,重新凝结,变得比钢铁还要坚硬。

    扶苏回到宫中时,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。他径直走进书房,一言不发,只是静静地坐在案前,

    书房内,苏齐、张苍、相里子和王潇潇都已等候多时,见他这副模样,众人心中都是一沉。

    “夫君。”王潇潇第一个走上前,看到他手上的血,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,连忙从袖中取出干净的绢帕,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血迹,又从一旁的药箱里找出金创药。“怎么弄成这样?疼不疼?”

    扶苏像是才回过神来,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又看了看王潇潇满是关切的眼眸,那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一些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直没作声的苏齐,突然开了口。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,也没有说些宽慰的话,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:“公子,您可怜他们?”

    扶苏一怔,看向他。

    “那些人私藏兵甲,勾结外敌,挖空心思想要颠覆大秦,让这好不容易一统的天下,重回战火纷飞。他们想的,是自己封侯拜相,是恢复旧日的荣光,可他们想过,一旦战端再起,这天下又要死多少人吗?”苏齐的语气不重,但每个字都像锤子,敲在扶苏心上。

    “可怜吗?或许吧。一个生命,就这么没了,总是可怜的。”苏齐话锋一转,站起身,走到了扶苏面前,“但公子,您有没有想过,这天下,比他们可怜的人,多得数都数不过来?”

    他指了指北方:“在九原郡,在雁门关,数十万的士卒和刑徒,正在冰天雪地里修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