悉数查勘府库军辎;有备而出,自是最好。若府库军辎一时难以足量,则宁可推后。”
“先生愿领何事?”
“臣熟悉财货,可查勘府库军辎。”
“好!无论何说,总以府库军辎储量为准。”
“老将军耿介执拗,纲成君多有乖戾,臣无以助力,多有惭愧。”
“我知先生难矣!”嬴柱啜着热腾腾酽茶,慨然叹息一声,“先生初入秦国,与将军无交,与老臣生疏,初任大臣,难以周旋也。然则,秦国一样好处:任谁没有凭空得来的声望根基。我这老太子做了三十余年,多次岌岌可危,说到底还是嬴柱没有功业。若非先王选无可选,嬴柱焉得今日王位?太子尚且如此,臣子可想而知。先生尽管放手做事,但有功业,虽天地难以埋没。”
“谢过我王体察。”吕不韦一声哽咽,骤然伏地拜倒。
“先生哪里话来。”嬴柱一把扶住,喟然一叹,“天意也!我与异人骨肉父子,然二十年天各一方,虽立其为太子,却无从督导。天赐先生于异人,嬴柱期先生远矣!”殷殷道来,一时红了眼眶。
吕不韦不禁肃然一拱:“终臣一生,无敢有负秦国。”
霜雾之中隐隐传来一声雄鸡长鸣。嬴柱如释重负地长吁一气颓然伏在了案上。华阳后悄无声息地进来,对吕不韦笑着一点头,娴熟地背起嬴柱走了。吕不韦有些木然,站了起来,默默跟着守候在门口的侍女走了。冬初的霜雾夹着渭水的湿气漫天落下,吕不韦的身影随着一盏摇曳的风灯飘忽起来,没进了咸阳的茫茫拂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