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霍女
霍女奇谭彰德城朱宅的兽首衔环门扣蒙着薄灰,朱大兴抠着指甲缝里的肉屑,盯着厨娘切下的最后两片腊肉。这日夜里,他踩着墙根溜出后门,撞见月下独行的白衣女子,鬓边玉簪晃得人心跳。“娘子莫怕。” 他扯住广袖,掌心冒汗。女子转身时月华凝在眼角,竟比戏台上的花旦还俏。烛火摇曳里,霍女解开缠枝莲纹披风,腕间银镯撞出细碎声响:“既是收留,何学那审贼的官?” 朱大兴喉结滚动,瞥见她裙摆下若隐若现的猩红绣鞋 —— 正是前日当铺里当掉的那对。三日后,朱大兴对着燕窝羹账单直抽冷气。霍女斜倚湘妃榻,指尖捏着半块鸡心:“老爷的银子,原比心肝还金贵?” 她咳嗽一声,朱大兴忙将人参汤捧过,药碗在檀木几上磕出裂痕。窗外老仆数着当票叹气,梁间燕巢新换的绸帘,够寻常人家吃三年米粮。两年后,朱宅门可罗雀。朱大兴攥着当尽的田契,看霍女裹着旧衣消失在邻村何府高墙后。何公子搂着美人饮宴时,朱大兴在公堂前摔碎讨饭的破碗:“那是我的人!” 官老爷把玩翡翠扳指,惊堂木拍下时,正盖住朱大兴补丁摞补丁的衣摆。黄生油灯下读《孝经》,忽闻叩门声。霍女沾着晨露立在檐下,鬓发散着茉莉香:“先生愿收个洒扫的人?” 黄生望着她洗得发白的裙裾,见她次日天不亮就挑起两担水,井水映着她绾起青丝的木簪。扬州渡口,霍女凭栏轻笑,鬓边新换的金步摇晃碎满江波光。商舟逼近时,她将八百两银票塞进黄生掌心:“郎君可知,千金难买真心?” 黄生望着渐行渐远的画舫,船尾飘着半截猩红绣鞋 —— 与初见朱宅时那对,针脚分毫不差。镇江老宅的铜环叩响时,阿美正给仙赐绣虎头帽。霍女倚着雕花门,腕间银镯换成了翡翠钏:“妹妹莫怕,这府里,原是给真心人住的。” 她抱起孩童,簪子上的珍珠滚进孩子掌心,化作颗晶莹的糖丸。当夜黄生撞见虎头兜牟的怪人饮酒,烛火忽明忽暗间,霍大郎的豹皮巾扫落酒盏:“妹夫可识得,这世上最金贵的不是银子?” 次日晨光里,阿美在船头望见父母的身影,霍女的绣帕裹着家书,墨香混着海风,吹散了三年来所有疑云。
2司文郎
文魂万历四十年秋,平阳王平子负笈北上,报国寺的银杏叶落在他青布包袱上。西厢早有位余杭生占了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