膝盖磕在河滩的硬土上,疼得他直吸气。
古之月带着侦察连六十号人趴在芦苇深处,
苏北话压得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:
“孙二狗,你带十个弟兄往左摸,
看见那三棵歪脖子树没?
鬼子的机枪阵地就在后头。”
孙二狗的河南话混着夜露的潮气:
“连长放心,咱河南人摸黑路比猫还精。”
他带着人猫着腰钻进芦苇丛,
脚底下的烂泥咕啾咕啾响,
惊起几只夜鹭,
扑棱棱的翅膀声让人心惊肉跳。
渡河到一半时,
上游突然漂来一具鬼子的尸体,
肚皮朝上,眼睛瞪得滚圆,
喉咙上的刀伤还在渗血。
古之月伸手按住身边新兵的肩膀,
感觉到那孩子的身子在发抖,低声说:
“别怕,这是咱 3 营先前摸哨的弟兄干的。”
河水在腿肚子间打旋,
带着水草缠住脚踝,
像鬼子的手在拖人下水。
他听见前头徐天亮的金陵话突然变了调:
“奶奶的,鬼子在河中间拉了铁丝网!”
黑暗中,金属碰撞的细响格外刺耳。
古之月摸出钳子,趴在水里剪铁丝,
冰凉的河水灌进领口,
顺着脊梁骨往下淌。铁丝断口划破指尖,
血珠混着河水冲走,
咸腥味在舌尖打转。
他抬头看见对岸的鬼子碉堡里透出昏黄的灯光,
机枪手的剪影在枪眼后晃动,
每隔一会儿就朝河面扫一梭子,
子弹打在铁丝网上溅出火星,
像过年时放的烟花。
“过了铁丝网就是浅滩,
都把鞋脱了,光脚跑。”
古之月第一个爬上岸,
脚底的碎石扎得生疼,
却比胶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小得多。
侦察连的弟兄们紧跟着上岸,
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