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上插着柄镶翡翠的匕首——宇文护次子去年秋猎得的赏赐。我蹲下给她合眼时,血在雪地上洇开的形状,活脱脱就是父亲猎回的那匹白狐皮。小宫女腕子上系的红绳褪了色,让我想起小妹出阁时哭湿的嫁衣。那晚我在宣室殿盯着烛泪坐到天明,铜漏滴到卯时三刻,王轨进来添灯油,看见我脚边散着七根折断的箭杆。
\"去查查宇文护每月初七去哪。\"我摩挲着暖炉上的鎏金缠枝纹,炭火噼啪声盖住了喉头的颤抖。三个月后密报送来,城南观音院后的暗室藏着半屋明光铠,甲片上的鱼鳞纹都是高句丽匠人的手艺。最里头那口樟木箱里,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套禁军将官的鱼符。
动手那日特意挑了春分祭天。宇文护捧着祭文进殿时,玄色朝服上的四爪蟒在晨光里泛着青光。我数着他迈过第九阶白玉石,藏在袖中的铜虎符落地声格外清脆。尉迟迥的陌刀劈开他肩甲时,我嗅到了熟悉的铁锈味——和十二岁那日野狼喉头喷出的血气一模一样。宇文护倒在地上瞪着我,嘴角的血沫子冒着泡:\"竖子竟藏得这般深\"我弯腰捡起他掉落的玉笏,上头还沾着朱砂墨:\"叔父教得好。\"
亲政后的第一道诏书是给陇西流民发粟种。户部尚书跪在阶下擦汗,绯色官袍后背湿得能拧出水。我望着他花白胡子上的唾沫星子,突然想起父亲教我辨黍稷的光景。那年大旱,陇西道的粟穗瘪得像老妇的牙床,父亲却执意要带我看田垄:\"邕儿记住,粮仓里的陈米救不了饿殍,得往土里寻活路。\"如今我亲手把粟种分给流民,倒像是把父亲当年的话种进了地里。
灭佛的诏令颁下去那日,长安城哭声响彻云霄。我策马经过改作学堂的报恩寺,老住持抱着断头的释迦像坐化在蒲团上。个小沙弥拦在马前,脖颈青筋暴起:\"陛下不怕遭报应么?\"我摘了通天冠给他看额角的疤:\"朕十五岁围猎被熊瞎子拍过,当时供在帐里的金佛可没显灵。\"那孩子怔了怔,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瓦片要拼命,被羽林卫架走时嘶喊着:\"你会下阿鼻地狱的!\"我摸着马鬃轻笑:\"地狱早住满了,不差朕一个。\"
伐齐的仗从开春打到立冬。渡黄河那夜,北岸的火把映得水面像滚着血沫子。战船被火油烧着时,我抓着缆绳看对岸的烽火台,忽然记起宇文护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