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才骤然变色。
\"陛下这是要过河拆桥?\"他伸手摸向腰间,却抓了个空——鱼符早被我派人调换了。李训从屏风后转出来,扬了扬手中密信:\"中尉与王廷凑往来的书信,需要念给大伙听听么?\"
后来史书上把这叫做\"甘露之变前奏\"。其实哪有什么算无遗策,不过是赌命罢了。当王守澄的党羽举着横刀冲进丹凤门时,我攥着那把西域匕首躲在龙椅后头。外头喊杀声震天,血水顺着石阶往殿里漫,竟在青砖缝里冻成红珊瑚似的冰碴。
最后还是靠着仇士良带左军赶来,才算平息了这场叛乱。看着这个新上任的神策军中尉跪在血泊里表忠心,我突然觉得荒唐——刚宰了头豺狼,又来了只饿虎。
腊月二十三祭灶那日,我在思政殿召见李训。他脸上新添了道疤,从眉骨斜劈到嘴角,笑起来格外狰狞:\"陛下该高兴才是,王守澄的宅子里抄出三百车财货,够修整半个长安城了。\"
我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捷报,却想起那日清理银台门尸首时,有个小宦官怀里掉出半块胡麻饼。看年纪不过十四五岁,饼子还带着体温。原来这吃人的宫墙里,谁都不过是块别人嘴里的饼。
开春后我下诏释放宫人五百,又裁撤了三百多个挂名虚职。仇士良来劝谏时,我正给新科进士们题\"励精图治\"的匾额。朱笔一抖,最后那个\"治\"字的捺拖得老长,像把出鞘的刀。
\"陛下可知这些宫人出去怎么说?\"仇士良阴阳怪气地笑,\"说大明宫柱子里都渗着血呢。\"我撂下笔,看着墨汁在宣纸上晕成个黑太阳:\"那便让史官记着,元和十五年以来,这宫里流的血够染红整条渭河了。\"
夜里失眠愈发严重。有回去佛堂给母亲上香,发现她当年绣的《妙法莲华经》帷幔被虫蛀得千疮百孔。抚着那些破洞,突然想起宋申锡告老还乡时的背影——他右腿被王守澄的人打瘸了,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秋叶,像踩在棉花堆里。
大和九年三月初九,我在延英殿与李训对弈。他执黑子杀伐决断,硬生生把我逼到角落。\"陛下总想着四平八稳,\"他啪地落下一子,\"却不知这棋局早该掀了重来。\"
窗外玉兰花开得正好,香气混着熏炉里的龙涎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