寸厚的冰凌。我跪在清思殿外接太医署脉案时,听见里头传来父亲剧烈的呛咳,像是有人拿着铁刷子在刮铜壶。王宗实踩着积雪过来,蟒纹锦袍下露出簇新的鹿皮靴尖。
\"郓王殿下,\"他弯腰扶我起身的动作像极了毒蛇昂头,\"圣上昨夜梦见宪宗皇帝了。\"我掸去膝头雪粒的手顿了顿——宪宗是被宦官陈弘志弑杀的,这事宫里谁都不敢提。
母亲病重那夜,我在太医署廊下撞见王宗实与神策军中尉马元贽密谈。他们身后药童捧着个鎏金方盒,盒缝里渗出暗红浆液,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我贴着墙根后退时,踩断了枯枝,马元贽的佩刀霎时出鞘半寸。
三更梆子响时,母亲攥着我的手突然说:\"温儿该去就藩了。\"她枯瘦的手腕上还戴着当年那支银簪,簪头镶嵌的珍珠早已泛黄。我正要开口,她却剧烈咳嗽起来,帕子上绽开的血花比窗外的红梅更艳。
三月廿七,我在大明宫银台门接封郓王的诏书。宣旨宦官尖细的嗓音里,我听见自己封地竟在淄青——那是河朔三镇中最凶悍的平卢节度使辖地。马元贽扶着我的胳膊起身时,低声笑道:\"殿下此去,莫忘了给王公公捎些青州桃符。\"
离京那日,母亲的棺椁正从延喜门抬出。我死死抓着车帘,看那具黑漆棺木在春阳下泛着冷光。王宗实送来的践行酒里掺了龙脑,苦得我喉头发紧。马车驶过通化门时,我摸到坐垫下藏着的匕首——是昨夜李滋派人送来的,刀柄缠着褪色的端午长命缕。
在青州府邸的第一年秋,我在书房暗格里发现前任节度使的密函。信纸被蠹虫蛀得斑驳,仍能辨认出\"王宗实私运盐铁\"的字样。窗外忽起惊雷,暴雨砸在瓦当上的声响,恰似当年父亲摔碎茶盏的动静。
会昌六年寒食节,青州城飘着牛毛细雨。我在郊外祭扫时,遇见个疯癫道士。他攥着半块胡饼指向东北方:\"紫微星黯,帝星将易。\"随从要赶他走,我却想起母亲临终前夜,曾盯着星图喃喃\"北落师门\"。
七月流火,长安来的驿使跌死在府衙石阶前。他怀里掉出的密信沾满血迹,我对着残破的\"圣躬不豫\"四字呆坐至天明。后半夜狂风大作,案头《孙子兵法》被吹得哗哗作响,停在那页\"疾如风,徐如林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