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坐在垂拱殿的龙椅上,我数清了殿顶藻井共有三百六十块花板。韩琦出列说要追封生父为皇考,话音还没落,御史台的唾沫星子就溅到了我袍角上。司马光举着笏板往前挤,差点撞翻吕诲手里的茶盏。那天散朝后,我在后殿吐了三次,御医说是羊羹吃急了。
夜里批折子,曹娘娘身边的嬷嬷送来碗杏仁酪。青瓷碗底压着张字条:\"官家莫忘根本。\"我盯着窗棂上晃动的灯笼影子,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她教我写\"孝\"字,笔锋要藏三回。
濮议这事闹起来时,正赶上黄河发大水。欧阳修在延和殿跟我算账:\"陛下可知王珪在河北收了多少请愿书?\"他袖口沾着墨渍,靴子上全是泥点子。外头雷声滚过,我数着雨打芭蕉的声响,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\"谢恩\",手里的朱笔在奏折上洇出个红圈。
曹娘娘搬去庆寿宫那日,我把她当年给的玉佩系在腰上。老太太扶着门框说:\"这宫里每块砖都认得你。\"她转身时,我瞧见发髻里掺了银丝,和庆宁宫廊下挂的铜铃铛一个颜色。
韩琦带着二十七个老臣跪在宣德门外那晚,我躲在福宁殿看父亲留下的《资治通鉴》。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,是庆历八年秋天他带我去大相国寺捡的。外头梆子响到三更,司马光求见的牌子递进来三次,最后一次我让人传话:\"告诉司马卿家,朕在抄《孝经》。\"
生母进宫那天,我特意换了月白常服。老太太跪在丹墀下行礼,发间的银簪子直晃眼。扶她起来时摸到满手老茧,和曹娘娘养尊处优的手完全两样。晚膳时她盯着御膳房的蟹黄包子发呆,小声说:\"你爹最爱吃这个,就是嫌费银子。\"
嘉佑旧臣闹得最凶时,我半夜常去资善堂转悠。仁宗当年用过的砚台还在案上摆着,镇纸下压着我十三岁临的《兰亭序》。有回撞见值夜的小黄门偷喝我的参汤,那孩子吓得打翻烛台,火苗蹿起来烧焦了半幅帷幔。
韩琦病倒那日,我在他床前坐了半炷香。老头儿攥着我的手往他心口按:\"陛下摸摸,老臣这颗心比洛阳城的牡丹开得还旺。\"他咳嗽时胡须上沾着血沫子,药味里混着陈年墨香,跟父亲书房的味道像极了。
司马光上《濮王议》那日,我故意在朝会上打翻茶盏。热水泼在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