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阴影,忽然发现那阴影的弧度,竟与她昨夜在宣纸上画的新月分毫不差。竹溪的手悬在半空,最终落在他握着茶盏的指节上,触到他虎口处那道剑伤——那是为护少主周全,替少主挡下时留的疤,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淡粉,像春雪初融时露出的草根。
远处传来马厩里的响鼻声,是林幻城的照夜白在唤人。竹溪猛地缩回手,银簪上的并蒂莲刮过他袖口,勾出一根细细的丝线。海辛望着那根在晨光里飘拂的丝线,忽然想起她说过的“下一次”,或许是待得庭院里的紫藤花垂满廊架时,或许是等他从塞北带回她要的胡麻种子时,又或许是某个暮春的傍晚,他们像此刻这样,守着一炉暖炭,看夕阳把窗纸染成蜜色。
竹溪转身走向花厅,裙裾扫过门槛时,腰间玉佩与他的青玉腰带“当”地轻碰。海辛听见那声响,忽然笑了,弯腰拾起她方才掉落的银簪,簪头的莲花瓣上还沾着她的发香。晨光爬上他的眉骨,将他眼底的笑意烘得温热,炉子里的炭块“啵”地炸开,溅出几点火星,恰好落在他昨夜写的诗稿上——那首未写完的《晓露》里,“君”字旁边的墨痕,正随着晨光渐渐晾干。
鹦鹉又在廊下叫了声“平安”,海辛将银簪插进袖中,看见竹溪在月洞门处驻足,晨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,与他的影子在青砖上叠出一道细瘦的缝。他忽然想起她说过的“未做好准备”,或许不是拒绝,而是像春日里埋在冻土下的种子,需要等一场透雨,等一阵暖风,等某个恰到好处的时辰,才会破土而出,开出最娇艳的花。
炉盖上的香炉“叮咚”轻响,香灰落进炉中,惊起几星飞烟。海辛给自己斟了杯凉茶,看茶叶在杯中沉沉浮浮,忽然伸手在桌上蘸着水渍画了道弧线——那是地平线的形状,他想,待得哪天日出时,他能与竹溪并肩站在那道线上,看朝阳从海面跃起,把两人的影子熔成一片,那时,或许就是最好的“下一次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