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想起老叟的话:“花儿开时尽情开,落时便洒脱落,这才是天地教给咱们的性情。”
回到桌前,他提笔写下:“牡丹绽蕊满园香,粉白嫣红映旭阳。翠叶扶枝呈丽影,游人信步沐韶光。”写至“游人信步”时,笔尖顿了顿——今日所见的“游人”,不只是他与清蘅,更是那些在花田追逐的孩童、簪花的村女、种了一辈子花的老叟。他们与花共生,才是这方胜景真正的魂魄。
下阕刚写“芳丛似海情难尽”,忽听草庐外有人轻叩柴门。开门见是清蘅,抱着琴站在月光里,衣袂上落着几片花瓣:“方才见花影映在琴上,忽然得了支新曲,想弹给懂得花魂的人听。”
琴弦轻拨,是《清平乐》的调子,却比寻常曲谱多了份清越。煜明望着她指尖流淌的琴音,忽然觉得这曲调与花间的月光、草叶的私语、花瓣的呼吸,都融成了一体。就像词中若只有文字,终是苍白,唯有当它与生活、与人心共鸣时,才能真正活过来。
曲终,清蘅指着琴尾处的刻字:“这是父亲早年在市集上淘的旧琴,琴腹里刻着‘心随花影动’五字。”煜明轻抚琴身,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“词以情生,情由境起”——今日在牡丹园,他终于懂得,所谓“醉赏娇容心欲醉”,醉的不是花容,而是花与人在时光里相遇的刹那,彼此照见的性情。
黎明时分,煜明在草庐的粉墙上题下《花畔佳人》:“牡丹丛畔绽清欢,笑靥盈盈映翠峦。帽饰简约添秀逸,衫纹横竖蕴悠闲。眸含春意时光醉,身沐晴光绮梦绵。景美人娇相衬处,一方画境韵长传。”写完最后一句,他望着渐渐醒来的花田,见老叟已在花畦间忙碌,清蘅的素衣身影正穿过花径,远处传来村童的笑闹——这才是他要写的词心:不是孤芳自赏的雅句,而是扎根于生活土壤,与众生、与自然共振的清音。
收拾行囊时,煜明将老叟送的牡丹种子小心收进诗囊。他知道,这些种子将来会在某处生根发芽,就像今日的感悟,终将在他的词稿里开出新的花朵。下山的路上,春风挟着牡丹的残香扑面而来,他忽然明白,所谓词心之旅,从来不是寻找远方的秘境,而是在每一次与生活、与自然的相遇中,保持一颗敏感而真诚的心——就像牡丹,无论开在山野还是庭园,只要顺着本性生长,自会赢得天地的喝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