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涩的海风卷着碎浪拍打在望海郡的青石崖上,三十六盏琉璃海灯顺着海岸线排成巨鲸形状,灯芯浸过鲛鱼油,在暮色中泛着幽蓝荧光。李岩的朱漆官轿刚转过九曲栈梯,便听见崖底传来整齐的唱经声,混杂着贝壳相击的脆响——那是海神教祭司在诵念《苍波咒》,每隔三年的孟夏望日,南境沿海七郡都会在“吞海崖”举行祭祀,祈求海神镇住连年泛滥的“黑潮”。
“大人,祭典司仪是海神教首座巫祝敖崇。”亲卫林缚压低声音,手按剑柄扫视崖顶林立的幡旗,幡面上绣着的八爪巨章图腾正在海风中翻卷,“半月前敖崇曾派人前往节度使府,说今年海神需‘活祭童男童女’。”李岩摩挲着腰间半块玉珏,云雷纹在海光中忽明忽暗,他记得父亲临终前曾说过,南境海神信仰本是先民为镇海潮所立,百年前却被幽州门阀渗透,成了敛财工具。
祭台建在崖底凹进去的溶洞前,洞顶垂落的钟乳石被雕成海神巨手,十二名赤足祭司抬着青铜巨鼎步入溶洞,鼎中装着刚从深海捕来的“海神眼”——一种遍体银鳞的盲鱼,传说能看见海下亡灵。李岩踏上祭台时,敖崇突然掀开玄色海纹大氅,露出胸前盘曲的章鱼刺青,腕间银铃骤响:“节度使大人可带了‘苍波令’?”
所谓苍波令,是五十年前朝廷赐予海神教的青铜令牌,上刻“代天巡海”四字。李岩早知敖崇会拿旧制刁难,抬手示意林缚捧上木匣,匣中却不是令牌,而是一卷泛黄的《南境祀典》:“本朝律例载,诸郡祭祀需合《周礼》。”他指尖划过“祭海以牲牢,不得用生口”的朱笔批注,目光扫过敖崇骤然绷紧的眉弓,“敖首座若要抗旨,此刻便可退下。”
溶洞深处突然传来“哗啦”水响,装着海神眼的青铜鼎里,银鳞盲鱼竟集体翻肚,雪白的鱼腹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青斑。敖崇趁机高举起青铜铃:“海神示警!黑潮将至,必是有人渎神!”围观的百姓顿时骚动,有妇人抱着孩子跪下,额头撞在湿滑的礁石上:“去年黑潮卷走了三个渔村,求求海神开恩!”
李岩注意到盲鱼鳃部有细小的针孔,显然是被人注入了毒汁。他忽然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密报,幽州裴氏的商船刚在望海郡卸货,货物清单里有一箱“西域奇药”。正当敖崇准备宣布活祭童男童女时,崖顶突然传来嘹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