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郡的湿热海风卷着咸腥味扑进船舱时,胡亥正对着青铜镜调整发冠。三日前他接到父皇密旨,命他以「市舶监查使」身份巡视南海屯田,明面上是考察新作物推广,实则是李岩刻意布下的「试炼局」——自扶苏泾阳治水崭露头角后,这位始皇帝对次子的关注骤然升温。
「公子真要独自上岸?」心腹宦官赵成攥着腰间佩刀,目光扫过舷窗外影影绰绰的疍家船队,「百越之地民风彪悍,前日还传来秦人商队遇劫的消息……」
胡亥抬手止住他的话,指尖抚过案头《越汉双语字书》泛黄的扉页。半月前他在咸阳宫偏殿偶遇父皇批阅奏折,见朱笔圈着「南海越人拒学秦文」的密报,当时李岩头也不抬地说了句:「治边如治水,堵不如疏。」此刻他望着镜中商人打扮的自己——青布短褐、腰间悬着算筹袋,倒真像个走南闯北的货郎。
「记住,」他转身时从袖中摸出枚刻着「工爵七等」的铜牌塞给赵成,「若日落前未归,便去百工署驻南海分部找陈工头,就说『龙骨水车需大修』。」
午后的番禺城正值墟市,胡亥混在挑着竹篓的越人中间,听着耳畔此起彼伏的「雒越」土语,目光忽然被街角竹棚下的织锦摊吸引。摊主是个穿短筒裙的少女,指尖翻飞间,一匹绣着槟榔树的蜀锦已显出雏形。
「这锦缎卖多少钱?」他用生硬的越语开口,指尖却不动声色地摸向袖中藏着的皮质笔记本——那是李岩送他的「微服密录」,扉页上朱笔写着:「察民需者得民心,知疾苦者掌天下。」
少女抬头,乌发间插着的木槿花簌簌颤动:「三十钱。」话音未落,斜刺里冲来个戴竹笠的汉子,用越语低吼几句,拽着少女就往巷子里拖。胡亥踉跄半步,袖中算筹撒了一地,却瞥见少女腰间悬着的银饰——正是咸阳百工署新出的「并蒂莲」纹样。
「等等!」他顾不上捡拾算筹,快步跟上,却见两人闪进一间挂着「骆越酒肆」木牌的铺子。门帘掀起的刹那,他听见汉子用关中话怒喝:「再敢卖秦人织锦,老子剁了你的手!」
胡亥瞳孔骤缩。越人市集竟藏着说秦语的凶徒?他佯装醉酒撞向酒肆木柱,借着柱子间的缝隙望去,只见少女被按在堆满兽皮的柜台前,汉子掀开衣襟露出半截剑柄,狼毫笔在账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