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眼前举重若轻的李步蟾,刘诗正恍惚了一下,又有些羞赧,自己读了这么多圣贤书,养气功夫居然还不如一个总角童子?
先前在桐树下说“雏凤清于老凤声”,还带着几分勉励之意,如今看来,恐怕还真是落在实处了。
刘诗正也吃了自己的茶,默然看着李步蟾稚嫩的眉眼,“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盘算,我也就放手让你走一趟县城。”
他又叹了口气,告诫道,“要是事不可为,记住不要跟人置气,回来让我来跟他们理论。”
李步蟾看着自己细小的胳膊,自嘲地笑了笑,答应下来。
刘诗正也笑了笑,心里怜意大生,这孩子比自家的刘同书还要小着一岁啊!
他伸手按住李步蟾,“你再稍待一阵,我去给你准备一点东西。”
没过多久,刘诗正走了出来,手里拿着一封信,这是写给县学教谕的,不问可知这是求教谕代为关照的话语。
李步蟾小心的收好书信,刘诗正送他到竹篱外头,掏出一枚银锭,塞到李步蟾的手里,用力合拢,“别的事情都不要多想,好好读书,学问有成了,自然天高地阔。”
小小的银锭,不过成人拇指大小,这是一枚五两的“银锞子”,就这么一枚小小的“银锞子”,像一柄小锤直接敲在李步蟾的泪腺之上,让他眼眶一红,声音有些哽咽,“世叔放心,小侄记住了。”
李步蟾紧紧地握住银锭,明明是冰冷的金属,却感到手心发烫,他没有拒绝,因为这不是银钱,而是情谊。
远远地,刘同书抱着书回来了,刘诗正也有些动情,“人生苦飘泊,岁事复峥嵘。鹤发欠亡恙,燕雏怜未成。”
说着说着,刘诗正想起了英年早逝的李祖谋,也有些鼻子发酸,强笑着挥挥手,“做甚儿女之态,走吧!”
李步蟾深深地鞠了一躬,抬起头来,紧了紧背上的竹篓,跟归来的刘同书打了个招呼,转身而去。
刘诗正拉着儿子,听那个远去的童子大声念诗,宛若雏凤清吟。
“充宇蝇头字,寒更豹体膏。
当时书雁塔,晚岁试牛刀。
便作泉台去,难酬雪案劳。
凤雏家学在,飞翥看秋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