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费宏,请乞骸骨!”
“……”
奉天殿前,风和日丽。
明明无风无浪,却仿佛突然掀起了一阵飓风,风行草偃,将肃立于殿外的群臣,大片大片地掀翻在地。
风起于清萍之末,杨廷和伏地,跟着伏地请辞的官员,竟然有近二百人。
左边的文臣,居然超过一半,愿意跟他一道挂冠而去,其中的内阁与六部,更是空了大半!
文班中的方献夫愣住了,惊愕了。
他前后的官员都伏在地上,身形矮小的他,此时倒像是座笔架山,一时之间,他站也不是,跪也不是,衣袖中那道奏疏仿佛正在火炉中煅烧的铁片,又沉又烫,让他仿佛赤身处于荆棘丛中。
金台上的嘉靖愣住了,惶恐了。
刚才的得意,不过片刻,便被兜头泼下一盆冰水,让他呆若木鸡。
此时的他,如坐针毡。
他怎么敢?
他们怎么敢?
“你们……”
嘉靖开口,耳中的声音,好似是数十年未开而锈蚀的铁门,被突然猛力推开,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动静。
“昨日,朕收到湖广巡按御史毛伯温的奏疏,说长沙府安化县乡下的一个九岁童子,为了保住自家祖坟,往返七百里,到长沙府找巡按御史申诉。”
嘉靖眼眶泛红,眼中闪过父亲教他念书的场景,那是一部《孝经》。
十五岁的少年终于忍不住了,滚烫的泪水从脸颊滚下,他腾地站起身来,拂袖而去,只有嘶哑的声音在宫前回荡。
“九岁稚子尚知孝道,尔等君子,满腹经纶,知孝道否?”
乾清宫。
隔着三交六椀菱花的窗户,嘉靖木然仰望,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宫殿的檐角,那上头蹲着九头脊兽。
那些脊兽连成一排,冲他无声地冷笑。
乾清宫是内廷的后三宫之一,是大明天子的寝宫,但这里特别容易着火。
永乐十八年建成之后,不过两年,永乐二十年,乾清宫就被大火焚毁。
后来重建,到正德九年,乾清宫又被烧成白地。
以前还不理解,这座宫殿的命运为何如此多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