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凌晨两点,春雷厂的灯还亮着,像一座孤岛,在东郊工业区的夜色中死死撑着。
车间内,老旧的注塑机发出刺耳的“咯咯”声,一台机的液压管被撑得滚圆,机器运转时不断发出喘气般的嗡嗡声,像是在强撑身体的老牛。
“老二那台机噪音又大了!”阿忠戴着耳罩,在油雾中喊。
“先顶着!”王哥一边走一边咳,一条腿隐隐拖着,白天爬架子扭了一下,到现在没空歇,“料断之前,机器不停!”
操作台前,小满双手不停地把半成品装进模架,再扣上外壳。她没戴手套,怕影响速度,几小时下来,指尖已磨出血泡,破皮粘上了塑料粉,泛红一片。
罗燕给她递上止血贴,小满摆摆手,没接。
“等回家再贴。”
废料筛选间,小许拿着一批新拉回来的旧料样本,用刀片刮开表面,再对光看材质纹理。额头上汗水一滴滴滴进测试盘,旁边的电子秤已经糊了一层粉尘。
“这批料杂质偏高,合模时可能脱边。”他对李向东低声说。
“还能用吗?”
“能,但成品率最多八成。”
李向东看了看车间那边不停滚动的产线,语气冷硬:“能用一克是一克,不许放慢手!”
“是!”小许不再多言,转身继续配比。
第三天,日产量一度跌到两百五十套以下,整整比第一天少了七十套。
晚上八点,李向东亲自拿着热水壶给车间送茶,走到王哥身边,看到他靠着柱子喘气,脸色发白。
“王哥,你腿还行不行?”
“行。”王哥咧嘴一笑
李向东点了点头,没说话,拍拍他肩膀,转身回调度室,继续核对进度。
第三天下午四点,烈日将厂房晒得发烫,空气中混着机油与焊塑味,闷得喘不过气。
调度室的电话骤然响起。
罗燕一把抓起话筒,几秒后,她猛地站起身,声音罕见地带了颤音:“李厂!有货了!抢到一批正料!”
李向东猛地转头,眼神炽亮:“多少?”
“五吨!”罗燕一口气说完,连自己都不敢相信,“二线供货商,陈记塑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