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张都头,这……这锅里最后一点皮子胶都快刮不下来了,弟兄们……弟兄们拿什么填肚子啊?”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火头军,声音虚弱地对着一个同样形容枯槁的军官哭诉,手里举着一个几乎能照出人影的铁锅,锅底只有一层黏糊糊的、散发着焦臭味的黑色胶状物。那是用煮烂了无数次的皮甲、箭囊甚至靴底熬出来的最后“口粮”。
那张都头看了一眼锅底,又看了看旁边几个眼巴巴望着这边、眼神如同饿狼般泛着绿光的士兵,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沙哑道:“告诉弟兄们,再……再忍忍……太尉……太尉正在想办法……”
“想办法?还能有什么办法?”另一个靠在墙角、几乎站不稳的老兵嗤笑一声,声音如同破锣,“城里的耗子都快被抓光了!树皮草根也早啃完了!再过两天,怕是……怕是只能啃人了!”他声音压低,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。
“住口!胡吣什么!”张都头猛地回头,眼中闪过一丝厉色,但随即又黯淡下去,疲惫地挥了挥手,“滚滚滚!都给老子滚回去守着!有力气在这里嚼舌根,不如留着去砍金狗!”
士兵们悻悻地散去,空气中弥漫的绝望却更加浓重。
临时充作指挥所的原知府衙门后堂,光线昏暗,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。
张孝纯看着面前一份记录着昨日死亡人数的简报,只觉得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“太尉,”他抬起头,看向那尊如同铁铸般站在地图前的身影,声音干涩,“城东巡检司报上来……昨夜又发现两起……两起易子而食之事……皆已按军法处置……可这……这已是第三起了啊!再不想办法弄些吃的进来,怕是……怕是不用金狗攻城,咱们自己就要先乱了!”
王禀缓缓转过身,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,眼窝凹陷,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。“吃的?哪里还有吃的?”他声音嘶哑,带着一股冰冷的疲惫,“城中大户早已倾囊,百姓家中更是刮不出半粒米!老夫恨不得将自己这身老骨头拆了给弟兄们充饥!”
“那盐呢?!”张孝纯几乎是在哀求,“太尉!盐!一点盐都没有了!弟兄们浑身无力,伤口不愈,连喝水都反胃!再这样下去,不用金狗射箭,光是脱力就能倒下一大片!还有……城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