剥皮峡大捷后第三日
太原,内城,府衙后堂。
残烛摇曳,昏黄的光晕无力地抵抗着窗外渗入的寒意。王禀背对着油灯,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,只有偶尔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。两天两夜未曾合眼,饥饿和疲惫早已将这位老帅的铁骨榨干,只剩下一副不屈的架子。
张孝纯坐在一旁,这位曾经风度翩翩的文官,此刻面色灰败,眼窝深陷,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:“王帅…城西…昨夜又冻饿死了二十余人…有百姓…有百姓开始抢夺坊间的枯柴朽木…军中医官说,伤兵营里,怕是…怕是要撑不住了,连最后一批盐水都用尽了……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绝望。
王禀缓缓转过身,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张孝纯,嘴唇翕动了几下,才发出干涩的声音:“守城之责,在我。百姓冻馁,在你。你我……皆有罪于太原父老。”
张孝纯惨然一笑:“罪?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?王帅,某只想问一句…援军…当真…还会来吗?”
王禀沉默了。他何尝不知希望渺茫?但他不能说!
“会来的!”王禀的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,“官家在怀州!粘罕老贼已被大军牵制!只要我们再守住一日,不!半日!王师必至!告诉将士们,谁敢言降,立斩不赦!”
就在这时,一名亲兵衣甲不整,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,脸上混合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狂喜:“王帅!府尊!城外…城外金贼大营乱了!火光冲天,到处是喊杀声!像是…像是自己人打起来了!好多人马都在往北边溃逃!”
“什么?!”王禀和张孝纯同时霍然起身,一把抓住那亲兵的胳膊,“你看清楚了?是溃逃?!”
“千真万确!”亲兵激动得语无伦次,“喊杀声,惨叫声,还有马匹嘶鸣!绝对是炸营了!好多营帐都烧起来了,往北跑的兵马乱糟糟的,丢盔弃甲!”
王禀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胸腔直冲头顶,他猛地推开亲兵,大步冲向堂外:“走!上城头!快!!”
太原城外,金军大营,中军帐。
“废物!一群废物!!”蒲察石家奴状若疯狂,将面前的案几一脚踹翻,上面的羊皮地图和军报散落一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