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的夜,深沉得如同打翻的浓墨。不良人署那间简陋公房里的灯火,在寂静中固执地燃烧着,映照着三个男人凝重异常的脸。
林三刚刚复述完隔墙听到的那段令人心惊肉跳的对话。每一个字眼——“处理干净”、“坑”、“金贵烫手”、“那边打过招呼了”——都像冰冷的铁钉,深深楔入了王司马和萧六的心坎里。
“无法无天!简直是无法无天!”王司马猛地一拍桌子,震得油灯的火苗一阵剧烈摇晃。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,胸中的怒火与对那“那边”势力的忌惮交织,让他脸色铁青,“杀人埋尸,还敢说打通了关节!这万宝阁,这钱通,真以为长安城是他家开的?!”
萧六也是义愤填膺,握紧了拳头:“头儿!那后院肯定埋着东西!说不定就是……就是石大牛……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!”
王司马何尝想算了?可一想到那句“打过招呼了”,就像一桶冰水从头浇下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怒火,看向始终保持着冷静的林三:“林三,你说……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硬闯,怕是……”
林三的目光扫过桌面上摊开的卷宗和证物袋,摇了摇头:“司马,硬闯是下下策。我们听到的对话,终究不是直接证据。万宝阁背后有人撑腰,一旦打草惊蛇,他们有的是办法销毁证据,甚至反咬我们一口,到时候我们就是自投罗网。”
他的话如同一剂镇定剂,让激动中的王司马和萧六稍稍冷静下来。是啊,敌暗我明,对方还有后台,冲动行事无异于自杀。
“那……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逍遥法外?”萧六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。
“当然不。”林三的眼神锐利起来,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执着,“他们越是想掩盖,就说明他们越怕留下痕迹。既然不能从正面突破,我们就从侧面迂回。他们能处理掉尸体,能伪造现场,但有些东西,是他们处理不掉的。”
他的手指,指向了桌案一角,那里放着几个用油纸小心包裹的样本,正是之前从石大牛尸体和衣物上收集到的微量物证。
“石大牛的尸体,就是最好的证人。”林三的声音低沉而笃定,“除了那缕天青云锦的丝线和特殊的泥土,一定还有别的线索被我们忽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