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浦江的晨雾像块发霉的棉絮裹着礼查饭店,萧河倚在露台铸铁栏杆上,《申报》被江风掀得哗啦作响。头版照片里巡捕的警棍抡出残影,学生的长衫下摆被踩出泥印。他屈指弹了弹烟灰,灰烬落在\"数十人受伤\"的铅字上,烫出个焦黑的洞。
\"货走了。\"托马斯的声音混着怀表链的叮当声传来,\"成大器在船上画了青帮的莲花标。\"
萧河点点头,目光依旧停留在报纸上。远处江面上,那艘满载工业设备的汽船正缓缓驶离港口,船尾的浪花在晨光中泛着银光。他深吸一口气,江风裹挟着煤烟和鱼腥味灌入鼻腔,却让他感到一丝难得的轻松。
\"回房休息吧。\"他转身对托马斯和杨老三说道,\"明天还有事要办。\"
第二天一早,萧河刚走出酒店大门,就看见成大器倚在街对面的黄包车旁,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。见萧河出来,他咧嘴一笑,铜钱在指间翻了个花:\"萧老板,洪爷让我来接您,三缺一,就等您了。\"
萧河挑了挑眉,脑海中忽然闪过前身记忆里胡适的日记。那篇着名的\"打牌日记\"让他忍不住笑出声:\"7月13日,打牌;7月14日,打牌;7月15日:胡适之啊胡适之!你怎么能如此堕落!不能再这样下去了!7月16日,打牌\"
\"萧老板笑什么?\"成大器好奇地问。
\"没什么,\"萧河摆摆手,\"想起个有趣的事。走吧,别让洪爷等急了。\"
洪寿亭的公馆坐落在法租界最繁华的地段,三层洋楼外爬满常春藤,门前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。萧河刚进门,就听见楼上传来麻将牌的哗啦声。
\"萧老弟!\"洪寿亭的声音从二楼传来,\"就等你了!\"
萧河跟着成大器上了楼,推开雕花木门,只见洪寿亭正坐在麻将桌旁,对面是个穿长衫的中年人,左手边则是个西装革履的洋人。
\"来,我给你介绍。\"洪寿亭站起身,\"这位是法租界工部局的张局长,这位是法国领事馆的杜邦先生。\"
萧河一一见礼,目光在杜邦领口的骑士勋章上停留片刻。那是法兰西荣誉军团勋章,前世他在德意志留学时一家古玩店里见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