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张婆子最先反应过来,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就想从地上爬起来扑向他。
“娘。”张大山微微侧身,避开了她的“攻击”,声音平静无波,“俺听说爹病了,过来看看。”
他没有理会张婆子接下来可能爆发的哭闹,目光直接投向了里屋那扇紧闭的房门。
“爹他……在哪间屋?”
“就……就在里屋炕上躺着呢。”刘氏抢着回答,还不忘用袖子抹了抹眼角,“大哥你可算来了,爹他……他怕是熬不过今天了,一直念叨着想见你最后一面呢……”
张大山没有理会她的煽情,径直推开了里屋的房门。
一股更加浓烈浑浊的气味扑面而来,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。
屋里光线昏暗,他适应了好一会儿,才看清了炕上的景象。
与昨天钱大爷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。
张老汉直挺挺地躺在肮脏油腻的被褥里,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,脸上毫无血色。
嘴巴歪斜着,口角残留着白色的涎沫。
一只眼睛紧闭,另一只眼睛半睁着,眼神涣散浑浊,毫无神采。
半边身体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僵硬,显然是已经瘫痪了。
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痰鸣声,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。
炕边地上,还有一滩未来得及清理的污秽之物,散发着刺鼻的难闻气味。
看到这般景象,张大山的心,还是不受控制地狠狠一揪。
是真的。
不是装的。
这个曾经在他面前作威作福、颐指气使了一辈子的老人,如今真的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,而且……是以如此不堪、如此没有尊严的方式。
那一瞬间,所有的怨恨、愤怒、警惕……似乎都暂时退去了。
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沉甸甸的悲凉。
他默默地在炕边站了许久,心情复杂到了极点。
这就是他的父亲。
一个从未给过他多少温暖和关爱,反而给他和他的妻儿带来了无尽痛苦和磨难的父亲。
如今,他就要这样,在污秽和孤独中,走向死亡了。
身后,张婆子、刘氏和睡眼惺忪的张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