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如天河倒灌,密集的雨矢抽打着泥泞的官道,将天地织成一片混沌的灰白帘幕。风助雨势,呼啸着卷过旷野,吹得路边“悦来客栈”那破旧的招幌疯狂摇摆,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客栈后院的马棚,成了这暴虐天地间唯一的临时避风港,却也弥漫着浓重的牲口气息与草料腐败的酸味。
凌清雪就僵立在这简陋马棚的角落。雨水顺着茅草檐汇成浑浊的水流,无情地滴落,正砸在她后背肩胛骨的位置。那里,裹着层层渗血的粗麻绷带,此刻已被冰冷的污水彻底浸透。每一次水滴落下,都像一枚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伤口深处,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刺骨的寒意。她死死咬着下唇,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,才勉强压抑住喉咙里几乎冲出的痛哼。身体因寒冷和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,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,如同风雪中不肯折腰的孤竹。脚下积着浑浊的泥水,一缕缕淡红的血丝正从她湿透的裙裾边缘不断渗出,在污水中晕开,如同绝望的墨点,又被新的雨水粗暴地冲散。她怀中紧抱着那柄从不离身的冰魄长剑,剑鞘冰冷,仿佛是她仅存的依靠和界碑,隔开这污浊狼狈的现实与过往清冷的仙门岁月。
马棚里几匹老马不安地打着响鼻,蹄子烦躁地刨着湿漉漉的地面。空气中混杂着雨水的腥气、马粪的臊臭、草料的霉味,还有……从她身上散发出的,越来越浓的血腥气。
“啪嗒。”
一滴浑浊的泥水,精准地砸进她后颈的衣领,冰得她一个激灵。她下意识地抬头。
二楼一扇支起的木窗后,萧遥正斜倚着窗框。他换了一身相对干净的粗布衣裳,但乱糟糟的头发依旧桀骜不驯地支棱着,脸上新添的几道血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。他手里随意地掂量着一个瘪瘪的旧钱袋,几枚铜钱在里面碰撞出单调而刺耳的声响。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马棚里浑身湿透、狼狈不堪的凌清雪,眼神里没有怜悯,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麻烦感。
“喂!”他的声音穿透哗哗的雨声,带着惯有的懒散和一丝刻意的轻佻,“听没听说过合欢宗?”他顿了顿,看着凌清雪毫无反应、依旧挺直的背影,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,“那边好像还缺几个上好的炉鼎,专收你这种……嗯,根骨清奇、姿容绝世的。”他晃了晃钱袋,几枚铜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