剧痛,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疯狂攒刺,将陆青从深沉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强行拽回现实。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尸体腐败的恶臭,混合着焦糊、尘土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,猛地灌入他口鼻,狠狠冲击着麻木的感官。每一次吸气都像吸入滚烫的砂砾,呛得他喉头痉挛,弓起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。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,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摩擦声,带来撕心裂肺、足以让人昏厥的剧痛。胃里翻江倒海,粘稠酸腐的液体混合着胆汁直冲喉头,他忍不住侧头,“哇”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污物,里面混着暗红的血丝和粘稠的胃液,溅在冰冷的岩石上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。
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眩晕的旋涡中艰难地凝聚、下沉、再凝聚。他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道狭窄、冰冷、如同墓穴般的岩石裂缝底部。裂缝上方,透过弥漫的硝烟和尘埃,漏下几缕浑浊惨淡的天光,微弱地映照着周围堆积如山的、姿态扭曲僵硬的冰冷尸体。断肢、残骸、破碎的甲片、凝固发黑的内脏……触手可及,视觉冲击如同冰冷的铁锤,狠狠砸在他混沌的脑髓上。那些凝固的血液呈现出诡异的黑紫色,在地面低洼处汇聚成粘稠的血泊,散发着死亡的气息。
绝望,比这岩石更冷,比这血腥更浓,如同万载玄冰融化的寒潮,再次将他彻底淹没。冰冷的窒息感扼住了喉咙。城破了!爹!他那如山岳般巍峨的父亲!还有那些朝夕相处、同生共死的袍泽兄弟……都死了吗?尸山血海就在身侧,残酷的现实如同冰冷的铁水,浇铸在他心头,将他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彻底冻结、粉碎。巨大的悲恸和彻底的无力感,让他几乎想就此沉沦,让这黑暗再次将他吞噬。
就在这时,一道阴影无声无息地覆盖了他头顶那点可怜的光。
陆青猛地抬头,动作牵动断骨,剧痛让他眼前一黑。他强忍着,逆着上方微弱的光线,看到一个穿着玄色旧袍、身形颀长如古松的男人,不知何时竟已蹲在了他面前。距离如此之近,陆青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一丝极其淡薄、几乎被血腥掩盖的、类似陈年古墨与某种清冽草木混合的奇异气息。男人的面容完全隐在岩石投下的厚重阴影里,如同笼罩在迷雾之后的山峦,看不真切。唯有一双眼睛,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古井寒潭,平静无波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