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刻钟后,陈纤歌像个刚出厂就被判了次品的布娃娃,被王度从门里提溜出来。阳光有点晃眼,空气里那股子烧烤味儿还没散干净,但比起前几天那副世界末日现场,总算是阳间了点。镇妖司的人马正在小楼外集结,一个个盔歪甲斜,脸上写满了“终于可以下班”的期待。上官云站在队伍最前面,一身崭新的藏青色官服,配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,倒是挺有领导范儿。
“大人,”王度刚松开手,陈纤歌就往前蹭了两步,顶着那双仿佛焊死在脸上的死鱼眼,“出发前,我能不能……去溜达一圈?见几个老朋友,交代点……嗯,遗产什么的?”
上官云没吭声,只是看着他。
陈纤歌自顾自掰着手指头:“就是之前在码头遇到的几个难兄难弟。有个卖鱼的老哥,嘴巴跟淬了毒似的,但心眼好像没那么黑。还有个穷秀才,叫林安,胆子还没我脚趾甲大,估计这会儿正躲哪个角落画圈圈呢。哦对了,还有个硬塞给我烧鸡的小伙子,一个被我用鸡骨头吓得哇哇哭的小丫头片子,河边洗衣服的大婶,街角卖草鞋的老汉……”他这名单报得,跟菜市场点货似的,听得旁边的王度眼皮直跳,心想这都火烧眉毛了,你还惦记着你那丐帮朋友圈呢?
上官云沉默了几秒,大概是在计算这小子能作什么妖,最后还是点了头:“半个时辰。王度,你带两个人跟着。”
“是!”王度领命,心里直犯嘀咕,跟着这扫把星,指定没好事。
“谢大人成全。”陈纤歌脸上还是那副咸鱼样,心里却松了口气。
他先是凭着那点模糊的记忆,领着王度三人往老鱼头家那片废墟走。路是真难走,到处都是瓦砾堆和烧黑的木头茬子。好不容易摸到地方,老鱼头的院子已经塌得连它妈都不认识了,只剩几根焦黑的木桩子倔强地戳在那儿。陈纤歌在废墟前站了一会儿,然后走到那片黑乎乎的地上,撩起身上那件刚换的、勉强算干净的粗布袍子,对着废墟的方向,噗通一声跪下了,脑袋磕在地上,咚咚咚,三下,又快又响,没半点含糊。
王度和后面俩镇妖司的哥们都看愣了,这小子……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,还有这么规矩的时候?
磕完头,陈纤歌爬起来,也不嫌脏,在灰烬和碎瓦片里扒拉起来。没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