牵马过来时,正看见自家校尉对着沙漠吹口哨,而那位高家小娘子耳尖红得快要滴血。
待听到“油葫芦”三字,这憨货竟真从行囊里掏出个装灯油的葫芦:“校尉,您要挂哪儿?”
高乐瑶突然扬鞭抽向路边的胡杨树,惊起满树乌鸦,“你你等着!等到了长安”
“到了长安如何?”李乾突然勒马回身,逆光中的轮廓如刀削斧劈,“莫非姑娘要请我喝琵琶巷的葡萄酿?”这话引得亲兵们哄笑,却见高家小姐突然从鞍袋抓出把胡桃,劈头盖脸砸来。
裴厚摸着被砸中的额头嘀咕:“这油葫芦到底还挂不挂了?”
双儿的嘴刚张成个“圆”字,就被高乐瑶一记眼刀钉在了原地。小丫鬟慌忙捂住嘴,活像只受惊的沙鼠。
李乾一夹马腹,汗血宝马如离弦之箭窜出,卷起的沙尘扑了高乐瑶满脸。
少女气的在马鞍上直扭,石榴裙摆扫得马鞭啪啪作响,若是地上能跺出坑来,怕是能连成一道去长安的指路标记。
丝绸之路上,驼铃与马蹄声昼夜不息,商队如彩色的河流,粟特人的葡萄酒、于阗的美玉、波斯的琉璃在驼峰间叮当作响。
但李乾的目光总被道旁白骨牵住,某具蜷缩的骸骨指间还扣着半枚开元通宝,不知是哪个永远回不了长安的商贾。
这日暮色四合时,营地刚扎好,李乾便迫不及待钻入浴帐。热水蒸腾间,他正惬意地哼着《凉州词》,忽听帐帘“刺啦”一声。
四目相对的刹那,高乐瑶的尖叫声惊飞了营外栖息的沙雀。
少女此刻才知,父亲常说安西军“枪出如龙”竟是写实之辞!那杆“大枪”在她脑中烙下的印记,怕是比敦煌壁画还要鲜明。
“你你”她捂眼的手指缝却漏着光,“怎敢在军营赤身露体!”
李乾一把扯过戎袍围在腰间,气极反笑:“高小姐夜闯男帐,倒打一耙的功夫比回纥马贼还利索!”
帐外突然传来裴厚的惊呼:“校尉!发生何事?”随即被牛陶拖走的脚步声渐远。
月光透过帐顶的缝隙,将两人僵持的身影投在毡布上,活像出皮影戏。
高乐瑶此刻哪还有平日里的伶牙俐齿?她呆立在原地,耳尖红得仿佛要滴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