亮,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然而,在直起身的瞬间,眼角的余光无可避免地扫到了立于文臣班列前列的那个身影——司马懿。他微微垂首,姿态恭谨,如同静水深流,看不出一丝波澜。可不知为何,那一瞥之下,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,竟似深秋的冰泉,悄无声息地顺着我的脊柱缓缓爬升。他静立在那里,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古剑,沉敛无华,却总让人隐隐感到鞘内蛰伏的锋芒。先帝临终前浑浊而忧虑的眼神,此刻竟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我收回目光,重新聚焦于御座上年少却目光灼灼的君王,心中默念:陛下,老臣在此,纵有千般暗流,万重险阻,这把老骨头,也定为您,为先帝留下的这万里河山,筑起那道最坚固的堤坝!殿外秋风卷过,几片枯叶撞在朱漆殿门上,发出沙沙轻响,竟似金戈摩擦。
太和二年春,我亲率大军,浩荡西进。旌旗蔽日,甲胄鲜明,铁蹄踏破子午谷的寂静。我端坐于高大的战马之上,目光如鹰隼般掠过两侧连绵陡峭的山崖。这蜀道之难,果然名不虚传,山势嶙峋如巨兽獠牙,直插云霄,谷底幽深,涧水轰鸣如闷雷滚动。然而,胸中燃烧的并非畏惧,而是滚烫的、几乎要破腔而出的豪情与复仇之火!诸葛亮,那个南阳耕夫,竟敢屡犯天威!定军山的血债,先帝晚年的忧愤,此刻都化作了驱策我前进的无形鞭策。
“传令各部,加快行军!不得懈怠!”我的声音在狭窄的山谷间回荡,带着金属般的冷硬。士兵们沉重的脚步声、铠甲的碰撞声、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,如同一条钢铁洪流,艰难却顽强地在这条被视作天堑的险道上奔涌。我要用这雷霆万钧之势,碾碎那村夫的痴心妄想!我要让西蜀的山河,都记住我曹真今日踏过的铁蹄!抬头望去,一线灰白的天空被两侧狰狞的崖壁挤压得只剩缝隙,然而我心中,却仿佛已看到大军如神兵天降,出现在汉中平原上时,蜀人惊惶失措的面孔。快了,诸葛村夫,你借以藏身的巴山蜀水,护不住你了!
然而,天意终究难测。连绵的暴雨毫无征兆地降临,如同天河决堤,狂暴地倾泻在子午谷中。数日,数十日……雨水无休无止,将陡峭的山道彻底浸泡成了无法立足的泥泞沼泽。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,每一步都耗尽力气,冰冷的雨水灌入衣甲,刺骨的寒意侵蚀着本已疲惫不堪的身躯。粮车深陷